身心俱疲

這整個12月，沒有一天睡得好。
不是為了學校的project整夜沒睡，就是只想一睡不醒但又失眠到早上，
就算真給我睡到一點也是斷斷續續又睡睡醒醒....

即便沒有噩夢纏身的晚上，也永遠夢到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記也記不得...
偏偏最想夢到的人卻永遠夢不到。睜開眼睛只覺得像沒睡一樣，更累。

真正身心俱疲。


尤其是聖誕節，根本在折磨自己。
滿腦子全是妳以前一定要買的火雞和聖誕大餐。
妳佈置的宿舍。
妳逼大家要參與的交換禮物遊戲。
妳規定當天大家都要穿紅色或綠色。
然後我們一起去唱歌。

我還是有回去台北的某一年底。



我其實算是很會藏心事的人了。
多半我願意說的，其實都不是真正讓我迷失的事情。

最悲哀的是，
我竟然現在才發現...
妳不在。我想講也根本找不到人可講。
常常話到嘴邊又吞回去，
因為並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說清，也不期望有人可以真正理解。

就像妳離開這件事。
我到現在還無法面對，
我一直在找時機，以為只要找到對的時機就可以把情緒發洩出來，
也許就會好過一點...

但我最近才終於認清，這輩子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什麼適當的時機。

只能在很多重要時刻，那些曾與妳共同經歷的往事會突然浮現，
然後我好像無從選擇的崩潰或撐住。

深呼吸然後把所有要失控的全部壓下去，化好妝走出門做些有意義的事。
亦或是逼自己哭到雙眼紅腫全身沒有力氣躺在床上整整兩天沒有進食，然後站都站不穩。

這是我的最近。


關於妳的離開。
我不能跟任何人談。
我盡可能不主動談。
第一，我不知道該找誰談，找誰都不對，何況誰想談這麼沉重的話題。
第二，一般人認為我可以談的對象，事實上都是最不能一起談的那些人。
第三，你們只能試著想像我的感覺，試著感受我的痛。不可能真正理解。

所以只好上來寫寫網誌，跟自己說話。
每當我用手摸著自己的胸口，真的只感覺到我的心裡已經千瘡百孔，
一個補也補不起來的空洞，滿地的碎片根本不知從何拾起。
還是中文奧妙，是所謂真正傷透了心。



今天是31號了，
今年實在是變化太大太大的一年，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也沒準備好接受。



大家都說時間會帶走一切，
那請問她要怎麼永遠活在我們心中呢？
時間也會沖淡回憶吧？
我拼命抓住所有能記得她的部分，
深怕有一天我需要看見她的照片才能想起她的臉，
那些我們答應過彼此的承諾，
那些我們笑著鬧著互罵的過程，
那些我們擁抱哭泣的畫面，
都一邊折磨著我，一邊讓我珍惜。


新的一年代表著什麼我並不感興趣。
也不想再許什麼願望，
真正渴望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反正再怎麼樣，
2014 請至少讓我過得比今年好吧！

願妳與我

很久沒有上來寫東西了，因為我很忙，是真的很忙，忙著學校的事情，無論正事或瑣事，那是我該忙也忙得快樂的。忙著新家的事，忙到我發誓今次以後的往後至少三年都不再搬家。


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是挺現實的人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總以自己為主，看淡很多生命中的關係，生氣是為自己，開口辯駁更是只為自己。我讓自己變得很重要，但是絕對清楚那只是對我而言很重要而已，別人不會覺得你重要直到你讓自己成為有價值的人，有眼光的人就會看在這價值的份上幫助你，而說真的，你也只會需要這種人給的機會，那才有意義。
我喜歡看待自己不那麼嚴肅，自嘲是一種習慣，雖然那不一定是玩笑但是會很好笑，如果你開對的話。
然後對於自已在乎的事情異常嚴肅，那才是該嚴肅的地方。


從台灣回來以後，我常常在聖馬丁的圖書館內極力忍住不讓自己掉淚，因為每當我必須靠近那個我們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愈是靠近我就愈是難以阻止自己想起那些回憶，是，我必須承認那都是回憶了。而且是我和妳不會再有的回憶。

幾年之前的愛丁堡，妳的自私讓我在不到一個月就去了愛丁堡兩次，妳要知道那裡很遠耶...
那一次，是我以為我最接近死亡的時刻，看著妳全身插管，手指頭都腫得跟香腸一樣，實在不好看，我完全不能懂為甚麼妳就這麼離不開水，就算我能猜到原因也不代表我可以理解。

就像我從來不能理解妳就這麼想離開我們的真正原因。

我不明白，我也知道我這輩子是不會明白了。


因為妳已經不在，無論妳解釋多少遍都還是一樣荒謬。


我不知道妳會怎麼看待妳的葬禮，但我覺得很合理。
葬禮是做給活人看的，是做給所有還活著的人安心的，是一種儀式讓大家都徹底覺悟妳的離去。

因為妳走的太急，妳走的太突然，或許妳已計畫多時，但因為妳沒有留給我們隻字片語，所以我們沒有人有權力主導妳的葬禮，我盡力了，梁婧謙。我戴著妳說妳愛的復古黑色紗帽，穿著那件我在倫敦跟妳一起看見的黑色千鳥格紋洋裝，妳說那上面寫了我名字，而妳後來也買了一模一樣的一件，我猜是因為妳總說妳爸爸喜歡我的穿衣風格，總希望妳也能穿得像我，像一個Lady，而那是妳作為一個女兒，一件簡單且能討妳父親歡心的事情。我後悔莫及因為沒能親自帶你去shopping，所謂的Fair Lady Shopping Day。

但是妳為何沒能像上次一樣，為了妳的父親留下呢？

到底是我們強留妳太久，還是只要我那時待在妳身邊就能阻止這一切呢？




雖然那是妳的決定，但我有過機會能延遲妳的決定啊...

只是我沒能把握，只是我不夠珍惜，只是我 對不起妳啊......

我對不起自己內心深處，我沒能原諒自己，永遠沒有辦法。


在這之前，我以為我是所有人裡面最堅強的，

我以為做不到支持但至少我可以尊重妳的決定，

事實上根本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容易，

無論多少次都不會習慣的事情，

所有的悲痛都留在心裡，那我的心裡除了剩下一個大洞之外還有其他力氣面對任何其他事情嗎？

妳一定很驚訝吧？在妳眼裡的李燕婷只要不談戀愛，任何角色都可以做到100分，可是現在我可以告訴妳，對於失去妳後的這個角色，0分。我永遠不可能演好，只能拖著殘破的心靈，度日如千萬年，而一想到今後人生的每一個重大決定妳都會缺席，我就除了流淚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我待妳不僅僅是最好的朋友，妳像是我的親姊妹一樣啊....


我覺得妳辜負了這個世界，而妳大概覺得全世界都辜負了妳，事實是只有我辜負了妳。

我永遠記得，妳說妳願意放棄中10次樂透的機會，也要他們回來。
而我願意放棄100次中樂透的機會也要妳回來啊....

我知道妳看到的，最後他們都回來了，在妳的葬禮上，我多希望我一直都沒有走開，更希望妳最後是理解我的。



原來生離死別這麼痛。

已經痛得超乎我的想像了，在我心裡愈割愈深，像是自己鍾愛的一部份靈魂被狠狠剝下，快要痛得不能呼吸的時候，生活會逼你前進，身邊的人會同情地叮嚀你忘記，於是我收拾自己的情緒，但我心底明白，那樣的悲痛你愈努力推遠它，它只會往愈深的地方去。